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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义之神,忠诚之友

贤者(philosophers),即是宇宙毁灭后幸存的人类。通常,一个宇宙只能诞生一个贤者,或者干脆无人幸免。宇宙毁灭后,贤者们便以全新的姿态,存在于宇宙之外的虚空之中。而这虚空,是一个无法用宇宙内的文字来叙述的疯狂之地。贤者们会忘记关于自己和过去的一切,除了满脑子的科学理论和断断续续、似真似假的记忆残片外,他们什么都不记得。

最开始虚空中只有一个宇宙,只有一个名为地球(earth)的人类家园。在那个宇宙毁灭后,有一个人类奇迹般地幸存,而这个人则被后来的贤者们称作“天佑者”(the blessed one),天佑者同样没有过往的记忆,在虚空中无所事事着。

处于物质之外的虚空,既无法被叙述,也无法被理解。虚空中发生的事也完全没有道理可言,不过虚空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在这里,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没有绝对,只有可能性。而就在这千万种可能性中,天佑者无意间触碰到了其一:奇点。

简单来说,奇点就是宇宙之源,万物之始。它同虚空一样,充满矛盾:它既在那里,又不在那里;它既稳定,又极不稳定;它无穷小,小到只是个没有体积的点,它蕴含的能量却又无穷大,大到能形成宇宙内的一切。天佑者仅仅通过一个念头,就在虚空中创造出了第二个宇宙。之后天佑者观察它,去感受它,直到它也走向了毁灭的结局。第二个宇宙毁灭后,第二个宇宙的幸存者即第二位贤者,在虚空中醒了过来,并接受了天佑者的教导,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奇点,如此重复,没有尽头。

当然,也不是所有贤者都能创世。有的贤者在虚空中醒来之后,哪怕有其他贤者的教导,他也无法在虚空中凭空创造奇点。而当他进入其他贤者创造的世界后,他却展示出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力。为了区分,可以创世的贤者被称为“世界主”(world master),而那些拥有怪异能力,只能前往其他世界的贤者则被称为“观察使”(observer)。

一个观察使在世界主的地盘上上再怎么蹦哒,他也绝不可能凭空飞行,或是瞬间移动、透视。观察使能做到任何理论上的极限,比如奔跑速度达到光速,但他依旧受制于自然规律。不过,观察使们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比如风铃草(Bell Flower)和他的黑色火焰。观察使的特殊能力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它和虚空一样不可知,有点和传说故事中的魔法相类似。

而世界主们,则和传说中的创世神一样。他们创造这个世界的开端,之后要么在虚空中观察,要么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体验着作为神的快感。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没有任何条条框框能束缚他们的行动。世界主可以公然出现在凡人面前,让他们俯首称臣,或是隐居在凡人中间,体验着这种似曾相识的生活。甚至有的贤者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选择直接毁灭掉它然后重新创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价世界主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如此强大的世界主们,也无法创造出自己理解之外的东西。他们能创造的,都是可以通过理论证明的正确事物,而无法创造那些以宇宙内的理论无法解释的东西。正因如此,世界主们普遍歧视没有创世能力的观察使,又很嫉妒他们拥有特殊能力。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观察使在进入世界主的世界后,会立刻被世界主所察觉。不过通常二者间不会产生正面冲突,因为大部分观察使都很尊重世界主,不会找麻烦。而有的观察使选择直接使用自己的力量,试图改变世界的命运。这个时候,“观察使”就变成了“介入使”(intervenor),而世界主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被撼动,二者间便会爆发正面冲突。

但尴尬的是,因为二者都是贤者,有着相同量级的实力,且贤者本身不老、不死、不灭,无法被伤害,所以世界主和介入使之间的战斗一定没有赢家,谁也伤不了谁。

克里欧(Cleo)即是“世界主”的一员,而与其他贤者不同的是,他完整地保留了自己在成为贤者之前的所有记忆。他记得自己出生在一个即将崩溃的殖民空间站,在空间站上度过了二十年的时间,期间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被人称作“贱人克里欧”。杀人越货、出尔反尔,所有被人唾弃的勾当他基本上都干过。而正是因为他如此无耻,最后他背叛了整个空间站的人们,独自驾驶最后一艘穿梭艇在空间站自爆前逃了出去,成了那个宇宙最后的幸存者并且成为了新的世界主。在成为创世神之后他没有失去记忆,所以依旧保留着自己的本性,热衷于挑拨离间、诱人犯罪等勾当,只为了寻找他所谓的“愉悦感”。

现在,克里欧和风铃草正尴尬地对峙着。他们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打倒对方,但身为贤者的自尊心又绝不允许自己示弱。

身为世界之主的克里欧停滞了整个宇宙的时间,而在停滞的时间里,只有贤者才能活动,并且贤者们在时停的世界里无法对世界造成任何破坏,连改变物体的位置都做不到。

“看来你身上的铠甲和那把剑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了嘛,我还指望着能用它把你困在那里呢。”克里欧鄙视地仰着头说道。

“它经受住了黑火的考验,”风铃草一把从被定格的易衡怀中抢过他的刀鞘。刀鞘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上面的金花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并释放出巨量的黑色火焰。“我绝对会打败你,克里欧。”

“嗯?就凭你?”克里欧像是听错了一般,弯下腰盯着风铃草说道:“能办到的话就试试吧。”

没有丝毫的犹豫,风铃草猛地跃向克里欧,同时横扫出了他的长刀。克里欧则是缓缓伸出了他的手,轻轻弹了一下食指,便硬生生地把风铃草的刀给弹开了,连火花都没有擦出来。在半空中的风铃草无法抵挡这一弹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往后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到远处的地上。

“虽然伤不了你,至少我能使出比你更加强大的力道。”

克里欧轻抚了下指头,接着瞬间消失不见。风铃草把长刀架在身旁,摆出居合斩的姿势。他现在听不见周围的动静,只能靠直觉与战斗本能来对抗克里欧。

克里欧的声音又在风铃草的头脑里响了起来:“连世界都创造不出来的废物,厚着脸皮闯到我这里。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可你非但没有自觉,还因为你的失误而让我的世界出现动荡。不可饶恕。”

风铃草正在专注地观察周围时,克里欧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上方,接着克里欧如同砸向地面的陨石般朝风铃草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风铃草则在克里欧发起攻势的一瞬间察觉到了他,风铃草则保持着原来的身姿,不为所动。

“居.....”

见风铃草挪都不挪一下,克里欧立马停止了攻势,并且再次凭空消失。风铃草慢慢地原地转动身姿,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片刻”之后,克里欧穿梭到风铃草面前的位置。他举起右拳,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打了出去。而就在他刚伸出手的时候,风铃草已经出了刀。

“....合!!!!!”

伴随着一阵猛烈地的碰撞,克里欧的拳头硬生生被风铃草的居合斩给弹了出去,他甚至必须向后踏一步来保持平衡。风铃草看准了时机,举起他的长刀,一刀劈向了正在尽力维持平衡的克里欧。

“只要能砍到你一刀,我就赢了!”

可一切都在克里欧的掌控之中。克里欧突然顺势朝身后倒去,完美避过了风铃草的刀刃,同时他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拉住了风铃草的手腕并顺势转动身子。风铃草完全抵抗不住克里欧的力量,被旋转着的克里欧给拉的双脚离地,之后则被重重甩了出去,直到砸到远处一名被时停的士兵身上才停了下来。

风铃草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克里欧又如同闪电般笔直冲向了他。风铃草举起他的盾弩,朝克里欧拉动了把手,顿时就有数十枚由黑色火焰化成的火焰箭从盾弩中射了出来,迎面飞向克里欧。

克里欧用手轻轻拨开了飞向面前的弩箭,之后以手作刃,劈向了风铃草。风铃草则用他的盾弩猛地砸向克里欧的手腕,之后拿起他的仪式巨剑,猛地刺向了克里欧。

“我到要看看这场闹剧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打败你,我绝不会停下!”

克里欧索性不再瞬移,直接出现在风铃草面前,不停地朝风铃草打出拳头,还不忘补上几记飞踢。风铃草则是用盾弩挡住了绝大多数拳头,但克里欧的飞踢依旧能把他击退好几米。

“不就是几个凡人么?干嘛为了他们这么拼命?!”

风铃草稳住了阵脚后,一下跃到克里欧面前,大幅转动着身躯,同时挥舞着他的长刀与仪式巨剑,像是一股剑刃风暴般逼向克里欧。虽然克里欧不会被刀刃所伤,但他不想被它们碰到,因此克里欧朝身后跃了几步,之后压低身子,几乎贴到地面上,朝风铃草冲了过来。他猛地打出了一拳,风铃草则挥舞着他的两把刀剑拦住了克里欧的攻势,克里欧也顺势抓住了两把武器的刃,二者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

“我同他有过约定,会保护他的安全。更为重要的是,”风铃草把头凑近克里欧,说道:“他是我的挚友,我会和他一样,为了挚爱的东西付出一切!”

“哈!多么纯情的孩子啊!”克里欧放肆地尖笑着,说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觉悟有多大吧!”

克里欧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风铃草开始明显感觉到吃力,哪怕风铃草使出的力气再大,克里欧依旧能压制住他。

“我说过了,凭力气你是赢不了我的。”

“那你尝尝这招!”

风铃草的铠甲开始剧烈燃烧起来,一团黑色火焰瞬间包裹住了他。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啸后,一团巨大的黑色风暴出现在了克里欧面前。克里欧查觉到这团漆黑火焰的温度已经超过了恒星内核的温度。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损伤,但克里欧还是对这诡异的黑色火焰感到惊讶。

但更为惊讶的是,一道金色闪电从空中劈了下来,从克里欧面前一闪而过。他立马朝后方退了数十米,狐疑地盯着风铃草。

“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观察使或者介入使有超过一个超能力的。”

“我之前还没听说过有贤者记得自己做过的龌蹉事呢。”

“虚空之大,无奇不有。”克里欧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收起了戏谑地语气,说道:“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的确,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克里欧慢慢压低了身子,盯着风铃草。

“这一下,我要把你打到太空中去,字面意义上的。”

“这一下,我们会把你摁在地上收拾你,字面意义上的。”

一听这话,克里欧瞬间紧张起来。

“我们?!”

“没错,我们!”

还没来得及反应,克里欧便被一股来自背后的强大力量给猛烈地撞了出去,飞向了风铃草。更为奇怪的是,他此时居然没办法瞬移,甚至连力气都使不上,只有一股麻痹感充斥着他的身体。

“这怎么可能!”

克里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飞向风铃草,而风铃早已举起了拳头,正盯着他。

“不!!!!!”

在克里欧飞到风铃草身边时,风铃草狠狠朝他小腹砸了一拳,克里欧便跟炮弹似的砸到地面。现在克里欧才总算得以通过瞬移逃到远处,而他这时则看到了那个偷袭自己的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不算太矮的人形,站在风铃草身旁。他上身穿着由一节一节环状装甲板联合而成的漆黑装甲,下身则是一围巨大而严实的漆黑裙甲,完全遮住了双腿。此人的肩甲和克里欧的一样硕大,但是更为锐利。臂甲和躯干装甲一个风格,手甲则很圆润。此人还戴着漆黑的弧状头盔,头盔上附有一具漆黑面甲,面甲上对称排列着六个金色的眼眸,头盔后沿则对称排列着六根金色的长辫。他漆黑的装甲上浮现着一层与风铃草相同的金色纹路,手上攥着一杆黑色的长枪,长枪上也有相同的金色纹路,还被一层若隐若现的金色闪电所包裹。

“Deus ex machina!(机械降神)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只感知到一个观察使!”

手持黑色长枪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他的六只眼睛瞪着克里欧。

“虚空之大,无奇不有。”风铃草用刀指着克里欧,说道:“准备好被海扁一顿了么?”

克里欧愤怒到了极点,他发出了阵阵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手上的爪子也开始震颤起来。

“...区区贱种,休的狂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欧彻底愤怒了,他朝二人咆哮着,之后瞬间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世界主的老套路,完全没有智慧。”风铃草举起了他的长刀,而手持长枪的战士也跟着架起了长枪,与风铃草背对背靠在一起,警惕着周围。

“听好了,世界主能无视他亲手所立的物理法则,而且能感知我们的存在,所以在同他们战斗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处于下风。”风铃草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对他身后的人说道,“尤其是在时停的世界里,我们的听觉、嗅觉也会不起作用,只能用我们贤者的方式来观察与交流。运用你的每一丝感知,一有动静就毫不犹豫地攻上去。”

长枪手点点头,随即在他的长枪上放出一阵金色闪电。

“你的闪电可以暂时瘫痪世界主,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随时注意!”

克里欧依旧没有现身。愤怒的他应该会无所顾忌地攻击的,可克里欧的行为有点超乎风铃草的预料。而在这时,风铃草周围的世界再次产生了变化,原本弥漫在周围的白色薄雾渐渐散去,而物体表面的白霜也渐渐消失,原本定格的战士们开始慢慢活动起来,半空中停滞着的血液也开始四溅起来。

“他取消了时停!”

这一瞬之后,原本寂静的世界再次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占领。士兵们的喊叫声,刀剑碰撞声,濒死之人的残喘声,一瞬间传入风铃草的大脑。

“我主赐福之人,定会飞黄腾达;我主唾弃之人,定会堕入下界,为厉鬼所食!”

高格力斯坚定的祷念声传了过来,风铃草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尽管周围的地面被敌我双方的鲜血染红,牧师洁白的法衣上依旧一尘不染。他闭着眼,忘我地朗诵着。在他身边,耶格和其他圣殿骑士们正在英勇地与蛮族浴血搏斗着。

易衡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那如小山一般的巨人残骸。风铃草此时动用了他全部的感官,可依旧没有查探到任何踪迹。

而这时,原本正在念诵着的高格力斯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充满了惊惧与敬畏的神情。他张大了嘴巴,一下跪倒在地上,低头祈祷着。

“可恶!那家伙!”

风铃草提着刀一下冲到了牧师高格力斯身前,举起了他的盾弩。他的同伴也举着长枪冲了过来,在他身旁摆出了架势。

被光晕包围着的克里欧则站在他们面前。

“你可别想着对他动手!这是你我之间的问题!”

克里欧一言不发,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要是你胆敢动高格力斯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所有造物都给烧成灰烬!”

说罢风铃草的长刀上燃起了剧烈的黑色火焰。

“幼稚,还想用我的作品来威胁我?你可别忘了,我要是想的话随时都能把一切推倒重来,时间我有的是。”克里欧伸出手,从一旁的地上吸了一把长剑起来,说道:“倒是你啊,宝贵的朋友死了可不会复活,算起来的话还是你亏得多啊。”

风铃草摆出了居合的架势,往后退了一步,停在了高格力斯身前,坚定地说到:“我不会让你得逞。”

“是么?办得到的话,就来阻止我!”

克里欧再次消失在了他们面前,片刻后他又出现在了半空中。他单手举起刀,猛地朝地面劈了下来。

长枪手的裙甲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火焰,之后他一下跃入半空中,举起他的长枪,笔直地朝克里欧飞了过去。

就在带电的长枪即将击中克里欧的时候,他非但没有躲避,还直挺挺地迎面冲了上来。见对方毫无反应,长枪手猛地刺出了他的武器。

“幼稚。”

奇怪的事发生了:克里欧的身躯突然变得虚幻缥缈起来,就像是一道影子,一个幽灵似的,长枪虽然穿过了他的身体,可是丝毫没有挡住他。而之后,克里欧就像是鬼魂般直接穿过了长枪手的身体,直奔高格力斯而去。

长枪手立马调转身子飞了过来,风铃草则再次摆出居合的架势,盯着朝他们冲过来的克里欧。

“我的力量,无可匹敌!!!”

克里欧又凭空消失了,只剩下这句话在空中回荡。风铃草和长枪手一前一后站在高格力斯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四周。

耶格和他的弟兄们正和蛮族的动力装甲部队打的难解难分无暇顾及这边,而牧师依旧保持着在地上祈祷的姿态。风铃草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高格力斯毫无反应,仍旧祈祷着。

“克里欧肯定让他看到幻觉了!该死!”风铃草不再尝试唤醒高格力斯,他举着刀,等着克里欧发动攻击。

而在这时,世界再度被白色的薄雾笼罩,战场上所有事物的动作都开始渐渐停滞了。

寂静再度支配大地。

克里欧再度开启了时停,只不过这次时停的过程有些缓慢,世间万物还在以极慢的速度运动着。

也就在这个当头,克里欧再度出现在了风铃草面前。

“你就这点能耐?”

风铃草和长枪手举着武器与克里欧对峙着。

“接下来,这把剑会穿透那个小鬼的胸膛。”

克里欧抚摸着手里那把长剑的剑刃,淡淡地说道。

“想都别想!”

“克里欧大人从不说大话,他言出必行。”

克里欧压低了身子,盯着风铃草。

“准备好了么?”

风铃草握紧了他的长刀。

“放马过来!”

克里欧点了点头,之后他傲慢地扬起下巴,接着优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仿佛是在庄园里散步一般悠闲别致,完全无视了挡在面前的二人。

风铃草越发紧张起来,克里欧越是悠然,他越发觉得危险。正当他在头脑里飞快盘算着如何抵挡克里欧的攻势时,长枪手无法放弃这大好的攻击时刻,一下冲了过去,枪尖直指克里欧的眉心。

“不好!快回来!”

风铃草已经发觉了克里欧的意图,急忙命令长枪手回防,可他已经冲到了克里欧面前。

克里欧右手持剑,左手一把抓住飞来的枪尖。长枪手虽然看似强大,但他似乎没有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克里欧抓住他枪尖后,他急忙往后用力拉扯长枪,克里欧此时则一把松开了手,长枪手便顺着惯性飞了出去。由于二人的力道极大,长枪手如同炮弹般射出去数十米,此刻只有风铃草一个人站在高格力斯身前了。

风铃草顿时失去了希望。他知道虽然克里欧现在还算是堂堂正正地和自己战斗,但现在仅凭他一人,他完全无法保护高格力斯。于是,他从手里释放出大量黑色火焰,准备用它来保护高格力斯。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风铃草突然倒在了地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似的。他想抬起手,可是他哪怕用尽力气也无法把手抬起来。远处的长枪手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别挣扎了,我改变了你们所处位置的局部重力。现在地面对你们来说就像个黑洞,除非你能让自己的起身速度比光速还快,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时停的世界里我能做很多事,比如说随便改变物理规则而不用考虑后果。世界主的力量是无穷的。”

风铃草和长枪手被重力压倒在地,而时停中的地面不会因为重力的变化而塌陷,因此他们二人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按在一块坚固的板子上,无能为力。

克里欧绕过被重力压的动弹不得的风铃草,走到被停滞的高格力斯身旁。他一边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那张年轻的面庞,一边说到:“我曾经为了生存出卖人性,是个不要脸的下三滥贱货。不过那是因为我很弱小,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用尽所有方法,哪怕它肮脏邪恶。现在不同了,我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制订。我完全可以立马让高格力斯以各种方式死于非命,可我觉得那有损我现在的身份。所以我才选择跟你打一场。现在,我赢了。”

克里欧左手轻轻摸着高格力斯的后颈,右手却用长剑直直地顶在他的胸口。

风铃草的身上燃起熊熊黑色火焰,哪怕受到了黑洞级别的引力作用,他还是拼尽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别.....”

“我无法理解。你为一个‘朋友’二字而打一场必输的战斗,值得么?”

“你不明白,克里欧。”风铃草吃力地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说道:“我虽然已经在这世上旅行了近千年,但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直到遇见高格力斯后我才体会到友情的珍贵与美好。”

他艰难地举起手里的长刀,说道:“我绝不会让你伤到他!”

克里欧沉默了。在他的记忆里,他周围的人都成了他利用的对象,友情这种东西他从未体验过。他无法理解这种将他人与自己联结在一起的情感,不过他明白,这种联结可以为他所用。

“所以说,你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高格力斯的,对吧?”

“明知故问。”

克里欧轻轻笑了两声,接着朝风铃草说道:“我来给你开个条件吧,只要你有那个觉悟,我不仅不会抹杀他,我还会特别关照他一下,让他成为我的捍卫者,如何?”

所谓捍卫者(champion),即是由世界主在凡人中挑选出来的,替世界主进行各种活动的人。世界主们虽然拥有无上的力量,可他们并不热衷于直接掌控世界的走向。他们更倾向于设计未来走向的方案,然后从这个世界的人类中挑选一名或数名捍卫者,来把这个方案给实现。捍卫者并不需要特殊的技能或知识,只要是被世界主赏识就可能成为捍卫者。而作为替世界主打杂的奖赏,捍卫者们会得到来自世界主的恩惠,往往成为达官显贵、世人偶像,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捍卫者?”风铃草显然被克里欧的条件打动了。“你确定?”

“我知道这听起来极其诱人,所以相应的,我要你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克里欧把手里的长剑轻轻往前推了推,不过时停中的高格力斯无法被利刃所伤。“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觉悟。”

“说出你的条件,克里欧!”

克里欧轻轻笑了两声,摸了摸高格力斯的脸庞,说道:“我的条件只有两个:第一,抹除这世上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

“什么?!”

“我会把每一个和你有过交流,或是知晓你存在的人,他们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都给抹除。这样一来,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你。连高格力斯也是,他会忘掉跟你一起旅行与战斗的经历。第二个代价,我要你从此离开教区。我不会剥夺你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权利,但我不准你踏入教区半步。”

第一次拥有朋友的风铃草,完全无法接受克里欧的条件。如果只是把自己流放的话他都还能接受,可剥夺高格力斯所有跟自己有关的记忆,这个代价太过残酷了。他不想被人遗忘,重新变成孑然一身。

“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你要明白,你身为贤者,本不应与凡人有过多接触。况且,你不是还有个同伴么?”

克里欧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觉悟,也不过如此。”

“我可以离开,但是请别让他忘了我!”

“No no no,现在可不是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这样吧,我得给你来点助力。”

克里欧挥了挥手,时停的世界再度缓慢运转起来,风铃草也总算摆脱了重力束缚。可克里欧已经把长剑抵在了高格力斯胸口,为时已晚。

高格力斯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还在闭着眼祈祷着。克里欧轻轻把长剑往前推了推,锋利的剑尖立刻贯穿了他的法衣,剑尖没进了他的胸膛。

“克里欧!!!!!”

风铃草愤怒的挥着长刀冲过来,一旁的长枪手也举着长枪刺向了克里欧。

克里欧轻轻挥了挥手,一股微型飓风凭空出现,硬是把风铃草和长枪手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他打了个响指,世界又一次被白雾笼罩,时间再一次停滞下来。

高格力斯保持着祈祷的姿势,长剑剑尖也还刺在他胸上。

“我现在暂停了时间,可我没有去除施加在这把剑上的力。一旦我解除时停,而不取消那个力的话,这把剑便会贯穿他的心脏。”

风铃草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彻底没了办法。

“你只能接受我的条件,闯入者。”

高格力斯的性命完全掌控在克里欧手里,这点风铃草在清楚不过了。可是,要让他忘记跟自己一起的旅行,从此形同陌路,实在是太过残酷。

他不想再被无形的寂寞感支配。

不过,他已经没得选了。

“...我答应你。”

长枪手收起了长枪,风铃草则无力地跪在地上,颓丧地说到:“我答应你的条件。”

“嗯,可算想明白了?”

“克里欧,你有世界主的荣耀,你会恪守诺言的吧?”

“我说过了,克里欧大人从不说大话。”

“我,我.....”

看着欲言又止的风铃草,克里欧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他决定要给他来个痛快。

“你走吧。”

克里欧以平静的语气对风铃草说道。

“你不属于这个地方。”

..........

教会历1140年3月30日午后,持续了数个小时的决战终于结束了。

这一天,无数英勇的灵魂为了捍卫家园而早早逝去。

蛮族自此一战后,节节败退,很快便回到了乌里塔尔山脉以东,从此再也没有越过它。

逃亡的人们回到了被毁的家园。虽然从前的一切已经化为乌有,可大家抱有对未来的希望,一砖一瓦地重建着。

在对蛮族的作战中,涌现出一大批英勇无畏的英雄人物。最著名的则是两次拯救了范达尔城的圆环圣骑士耶格将军和他麾下的百人突击队,以及在第二次范达尔保卫战中,站在最前线,用我主福音给大家带来胜利的随军牧师高格力斯。

教会历1140年4月25日,盛大的庆祝仪式在圣恩菲尔举行。这一天,圣城人潮涌动,来自世界各地的教民们都相拥在一起,庆祝着战争的胜利结束。

......

圣城一处楼房的屋顶上,有三个年轻人正在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街上游行的队伍。

“范达尔葡萄酒,天下第一!”耶格猛地灌下一大杯酒,激动地喊道,“呜吼!!!!!”

“别一口吞那么多,我们还得走回去呢。”赛格特瑞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吐了吐舌头,说道:“这酒太烈了,不大适合我。”

“切,怎着,婆娘都能喝下的酒你就没法了?赛格,我承认你的确矮了一点,不过这可以用性格和酒量来弥补!不然他们了都会把你叫做‘妈宝赛格’!哈哈哈!妈宝赛格!”

半醉的耶格在他最好的朋友们面前完全没有大将风范,反而跟个地痞流氓似的说着数不清的骚话。

“你可少喝一点吧,你倒下了我和高格力斯会倒大霉的。”

“喂,高格力斯!你也劝劝他,喝酒别比婆娘还怂!喂,高格力斯,说你呢!丫听见没有啊!”

牧师高格力斯手里的酒杯早就空空如也,可他一直没有添酒。他静静坐在栏杆旁,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着呆。

“嘿!矮子二号!!!”

耶格走过来抓着高格力斯的肩膀摇了摇,他才回过神来。

“啥?你们都喝完了么?”

“矮子二号,你怎么回事?”

“对啊高格力斯,自你到这儿那天起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还不停地发着呆。”

“矮子一号,这丫从范达尔那场仗打完那天起就这样了。我本以为他是被胜利的喜悦冲的忘了高兴,现在看来大有问题。”

“怎么,莫非这家伙看上范达尔的哪个姑娘了?”

“唉,这话说的有道理!”

耶格和赛格特瑞笑嘻嘻的讨论着高格力斯不存在的所谓“恋情”,可他本人现在的确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扰。

他仿佛记得自己身边好像一直跟着一个家伙,但是他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他一路上跟着自己的队伍作战,一路上踏过不少艰难险阻,甚至几近险途,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闯过那些危机的。这种磨人的缺失感搞得他一直很郁闷。

“你俩可真是无聊啊,我已经把身心都奉献给我主了,怎么可能搞那些事情?”高格力斯从酒壶里倒了点酒,一口喝了下去。

“切~”

耶格给三人的杯子都倒满了酒,举起了杯子,说道:“敬烈士们的在天之灵!”

高格力斯和赛格特瑞也举起了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所以,你俩到底多久启程?”耶格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问道。

“不清楚,我们需要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好,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赛格特瑞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说道,“估计还早着呢。”

“真好啊,我也想去南方的那些异教城邦旅行啊。”

“谁会想去异教徒的土地?如果不是圣座大人的命令,我才不想去呢。再说了,你走了谁来保证圣座大人的安危?”

“说的也是。”

“因为你在,所以我和赛格才敢放心的走。”高格力斯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三人一同离开了楼顶,加入了狂欢的队伍。

耶格现在成为了圣恩菲尔城的卫戍司令,全权负责圣城的安保与教皇的安全。

至于赛格特瑞和高格力斯,他们有着更加秘密的任务:

伪装成北方的商人,前往南方的异教城邦,调查最近浮出水面的邪教“结社”。

他和他之间的故事也未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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